第178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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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显和窦元晨对望一眼,却也并不觉得意外。他们打心底里就觉得,十安兄一定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人。 而这个回答,让沉棋心跳加快。 计安知道他在问什么,回得也不含糊,只差没明着告诉他,他这一去是别有居心。 “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。” 计安应下:“您也要保重身体。” 沉棋走开两步,让他们师生说话。 齐心拍拍他手臂:“你行事稳妥,但有时也过于稳妥。边境的情况瞬息万变,切忌犹豫不定,你要相信自己,以你的性格不会冲动之下做出决定。” “是,学生牢记。” “你是个好学生,这几年有你为家里种种事情费心,我和你师母少操了多少心。托你的福,我这张老脸这几年再亮堂不过。”齐心看着他笑,再次拍拍他的手臂:“我和你师母在京城等你回来。” “是,您和师母都要保重。” 第324章 计安不孤 这时,荣丰尖细的嗓门响起:“安皇子,请快着些,得赶路了。” 长亭里的人齐齐看过去,正好就见着了公主快步过去,提着裙摆抬起腿对着他就是狠狠一脚,踢得荣丰直哎呦。 “闭上你的臭嘴,听得本公主想吐!” 荣丰眉眼间全是狠毒之色,恶狠狠的看过去。 “怎么?生气了?”清欢上前一步,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他:“还手呀!打我呀!” 荣丰不敢,再是个失了圣心的公主,也尊卑有别。 他用力挤出笑容,因此更显得一脸扭曲:“公主说笑了,奴婢怎敢对公主不敬。” “你这意思是,不敢对本宫不敬,敢对我阿弟不敬?” “奴婢不敢。” “那就拿出个不敢的样子来。”清欢收了笑脸,眼神冰冷:“你是手握兵符不错,可我阿弟却是负责此去和谈所有事宜的人。就算抛开皇子身份来说,官职上他也高于你,少在本宫面前狗眼看人低!再敢如此,本宫也不去和这亲了,就地治你一个犯上的罪名送回朝廷,请皇上另外再派人来!朝中别的不多,公公多的是!” 禁卫围了过来,展颜手握剑柄将公主护在身后。 清欢却将他推开了,看向领头的禁卫,下巴一抬,似笑非笑:“这是想对我动手?” 禁卫的手立刻从刀柄上挪开,行礼请罪:“属下不敢。” “真是有意思,一个个嘴里说着不敢,行动上倒是敢得很。”清欢抽出展颜的剑,指着一个个禁卫笑得嚣张:“本宫就是在这里一剑一个要了你们的性命,你们也只能认了,谁让本宫是个有用的和亲公主呢?” 禁卫皆是往后退了一步,弯腰直道不敢。 “那就有个不敢的样子!再敢嚣张到本宫前面去,本宫不介意先杀了你们出气!”清欢斜他们一眼,将剑扔回给展颜,朝长亭那边扬声道:“阿弟你慢慢说,不着急。” “知道了。” 计安眼里全是笑意,对老师道:“您看,我哪里能受什么欺负,态度对我差一点阿姐都不能忍。” 齐心轻轻叹气:“她这身份,眼下确实是她的护身符,可之后……” “老师不用担心,我都有安排。” 齐心也就不多问,示意他赶紧去和两个小子道别,这时候还敢前来送行,这朋友交得不错。 可三人真面对面了,却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要说什么。 最后还是计安打破沉默:“母亲在行宫,有许多人照顾。表妹在家里,我也做好了安排。只有老师和师母那里,我无法像往年一样时时照看,有闲了替我多去几趟,有什么事你们帮把手。” 两人皆是点头。 计安掏出一张纸递过去,笑道:“猜到你们会来送行,提前准备了这个。” 两人对这信任皆是受用,窦元晨接过去边问:“是什么?” “有不少文士独居在京城,其中有些年纪大了,手头也不阔绰,你们方便的时候也去看看。他们缺的不止是生活所需,是希望有人记得他们,能陪他们说说话。” 齐心在一边听得直点头,十安不论是个什么身份,对弱者有怜悯之心是他最欣慰的一点。 窦元晨看着纸上的人名,将之递给曾显,抬头应下:“放心,我们一定去。” 计安伸出手,两人只是稍一顿,先后伸出手覆上去。 “十安有幸,多年来有你们为兄弟,对我处处照应。计安有幸,有你们扛着压力也仍愿意认我为兄弟。”计安将另一只手覆上去,看着两人眼里有热意:“计安不孤。” 窦元晨把另一只手覆上去,牙一咬就说出了那个名字:“计安不孤。” 曾显同样覆上去,肯定的告诉他:“计安不孤。” 三个人,六只手,紧紧覆在一起,一如此时他们的心。 离开时,计安回头看着亭子里的四人。 有师长,有好友,京城还有他心仪之人,他这一生,不孤。 就算是将来,他也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。 翻身上马,计安朝他们挥挥手,策马走向他的战场。 四人目送长长的队伍离开视线,长亭里一阵沉默,他们都知道,这一去,十安危险重重。 是的,十安,在他们心里,他们一直还是如此称呼。 沉棋上前伸手:“把那名单给我瞧瞧。” 曾显双手递过去。 齐心蹭过去一看,笑了,这上边好些人都向他道过谢,他们只以为这是他嘱咐十安去做的。 “我也是孤身一人独居京城,还以为这上边会有我的名字。”沉棋还回去:“你们有闲了也来找我说说话。” 两人忙应是,心里怎会不知沉棋先生这是看在十安的面上给他们脸上添金。 在这京城,能得沉棋先生指点的人不多。 窦元晨甚至觉得,祖父要是知道沉棋先生给了这话,转头就能把他打包了送去给沉棋先生好好调教。 南贤北圣的南贤,岂是浪得虚名。 窦元晨看向远去的方向,那里已经空无一人,他突然就有一种,十安兄在京城的痕迹被抹去了的感觉。 或许,皇上就是这么打算的? 不,不能这么想。 窦元晨用力捏自己虎口一下,上前扶着沉棋道:“先生,回吧。” 曾显则扶住了齐心,离开这承载了不知多少人离愁的长亭。 时不虞此时已经回到家中。 抽调走太多人,家里显得空荡荡的,她这里晃晃,那里晃晃,最后进了计安的书房。 这里的变化倒是不大,书没动,笔墨砚台仍是他离开前的样子,铺着宣纸,镇纸在上方镇着,就好像……随时会有人进来铺开纸写这写那。 时不虞伏在书案上摸摸这里,摸摸那里,食指和中指你追我赶的追逐着,在书案上绕了一圈又一圈,再一看刻漏,好像根本没动。 单手托腮,眼神一瞟,找到事做了。 她倒了点水进砚台,拿起墨条一圈一圈慢慢的研磨起来,直到磨出的墨又浓又黑得都快稠住了,她才住了手。 拿笔蘸墨,一落笔,再收笔,宣纸已满。 落于纸上的人剑眉星目,唇角上扬,仿佛看着她在笑,又好像在说:在找我吗?我在这里。 在哪里呢? 时不虞面无表情的拿笔在纸上来去一扫,起身离开。 宣纸上的人,黑了脸。 第325章 引蛇出洞 一回到红梅居,时不虞就扬声嚷嚷:“收拾收拾,终于得着闲了,我们回山上待几天去。” 万霞从窗户那探头,宜生则手拿锅铲从灶屋走出来:“先吃了饭再走?我和万姑姑做了许多好吃的,剩下太多我会吃不完。” 时不虞疑惑:“你不和我去?有什么事要办吗?” 宜生一愣,他没想到姑娘会愿意带他一个残缺之人回去。 而且那是时家人藏身的地方,带他回去,等于是把秘密在他面前敞开来了,这样的信任…… “真有事啊?那也没事,等你,一天够不够?”时不虞边往里边走边道:“最近会闲一点,不着急。” 宜生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,笑道:“一点小事,等回来再办也一样。现在就走吗?” “吃了饭吧,都准备好了,不能浪费。”时不虞回头看了一眼,没见到言则,她又退回院门外,见他正在和言德说什么。 言则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,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一流的,见姑娘明显在找他,忙上前来:“姑娘有何吩咐?” “进屋说。”语气一顿,她又道:“言德也来,今后你得常往我这来,不必忌讳什么。” “是。” 进了书房,时不虞往书案后一坐,问:“古盈盈、朱凌和章相国那摊子事还有人在盯着吧?” 言则点头:“是,盯得很小心,未被发现。” “朱凌那边继续按捺不动,古盈盈和章相国那边露个尾巴给他们,让他们察觉到有人在查他们。” 言则和时姑娘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,知道在她面前有话尽管说,藏着掖着的她反倒不喜欢,于是直接道:“这个时候动,他们会怀疑到公子身上。” “怀疑谁都无所谓,我的目的是引蛇出洞,让他们动起来。”时不虞笑:“他们不动,局面就是死的,他们动了,才有拽他们尾巴的机会。让下边的人注意好度,不能大意。在皇帝眼皮子底下,没点本事是走不到今天的。” “是。” “另外还有丽妃娘娘那里。”时不虞叮嘱言则:“皇帝表面上不会动她,我也相信丽妃娘娘经过这么多年的准备不会没有自保的手段,计安肯定也做了安排,但仍然不够。皇帝想要一个人死,宫里那些手段千千万,不一定防得住。我这有个主意,你去告诉丽妃,看她愿不愿意这么做。” “是,您请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