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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门好细腰 第658节

    裴獗眉头突然一蹙。

    “全家……”

    他喃喃一声,好似想到什么似的,突然抬眼。

    “蕴娘,会不会是萧呈在骗你?”

    冯蕴微微一怔。

    裴獗道:“就我所知,唐少恭并未娶妻,跟随李宗训,也是独来独往……他一个孤家寡人,何来的阖家二十余口?”

    冯蕴蓦地惊住。

    “没有家人?”

    裴獗思忖一下,“待我查实。”

    冯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。

    上辈子萧呈向她提及唐少恭,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。

    前一天晚上,萧呈宿在她宫中。

    她半夜里失声尖叫,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,萧呈挂了帐钩,掌灯来看她,目光深深,如霜似刃。

    “梦到什么了?”

    那个时候,萧呈对她极不信任。

    其实她梦到了石观码头,那一场足以让她噩梦绵延的战事,还梦到了裴獗,骑在马上浑身浴血地回头……

    她不敢说出口。

    于是便撒了个谎,将唐少恭从将军府将她俘走,把她装在坛子里恐吓的经历,告诉了萧呈。

    萧呈当时安慰她几句,并没有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第二天午后,她正在小睡,萧呈下朝便来宫里,告诉她这个消息。

    原话如何,冯蕴已经有些忘了。

    只记得那天的萧呈,目光雪亮,面有冷色,对她却格外温柔。

    而她,当时发自肺腑地认为,老天有眼,恶有恶报。

    如果唐少恭没有家人,那萧呈就是在撒谎。

    当时贵为帝王的他,按说犯不着撒一个这样的谎才对……

    冯蕴百思不得其解。

    “别想了。”裴獗轻轻托住她的下巴,让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平视,另一只手,慢慢按紧她的腰,语意懒懒。

    “再想,也是想他。”

    一层淡淡的酸涩,从他漆黑的眼睛里散开。

    “不想。”冯蕴仰着脸,唇角牵出一丝笑容,“除了裴郎,没人值得我想。”

    裴獗淡淡含笑,“乖巧。”

    冯蕴脸颊微微一热,仰头闭眼。

    宁静的殿内,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,拂动了她的发丝。

    万物俱寂,唯朱唇嫣红。

    裴獗手臂收紧,徐徐低头。

    温软的唇片触上便是一颤,尚未品尝,门外便有人通传。

    “大王,唐先生求见。”

    这是等不到裴獗召见,自己找上门来了。

    裴獗:“请。”

    冯蕴看了看裴獗,指向帐幔,又一次躲了进去。

    裴獗原本无心让她离开,见状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,然后正襟危坐。

    唐少恭走路很轻。

    好像每一步的力气都用得刚刚好,脚步极富节奏,一听便沉稳平静。

    “仆唐少恭参见大王。”

    他朝裴獗长长一揖,双手平举触眉。

    裴獗:“免礼。”

    唐少恭道:“仆乃待罪之身,不宣而来,叩见大王,实在是唐突至极……”

    裴獗抬了抬手,示意他坐下说话。

    “客套就不必了。唐先生何事求见本王?”

    唐少恭双目烁烁,“仆来找大王,讨一个人情。”

    裴獗沉吟一下,“唐先生助北雍军攻城,其居至伟,本王不会亏待你,待回京禀明陛下,自会有封赏下来……”

    唐少恭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“仆不为此事。”

    裴獗淡淡地看他。

    唐少恭不动声色地扣紧腰上的荷包,解下来,从中取出一方小印,双手呈到裴獗跟前。

    “仆卧薪尝胆,已恭候少主多年。”

    裴獗:胡说八道,我怎么会吃醋?

    萧呈:……行,你不吃,拿给我吃?

    第511章 何堪回首

    平地一声惊雷。

    内殿里静坐饮茶的冯蕴,一口热茶尚未入嘴,就仿佛被雷劈中了脑子。

    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

    而唐少恭接下去的话,就如同划破天际的闪电,打得她晕头转向,也解开了她深埋许久的诸多谜团。

    裴獗说,唐少恭是谢家军的谘事参军。

    她想过裴獗和谢家军有渊源。

    怎么也没有想到,裴獗居然是谢献的儿子……

    扑朔迷离的巧合背后,原来不是天意。

    冯蕴走到窗边。

    天色阴沉,鸟儿飞得很低,仿佛要下雨。

    裴獗进来的时候,没有出声,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冯蕴的旁边,陪她一起看向庭院。

    寂静,拉长了时间。

    空间好似变得狭窄,呼吸都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冯蕴得承认,裴狗比她沉得住气,

    骗人的分明是他,他却身姿端正,云淡风轻,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,平静得出奇。

    她佩服。

    于是率先开口。

    “大王没什么要同我说吗?”

    裴獗:“我等蕴娘质问。”

    质问用得就很妙了。

    冯蕴冷笑,“大王很有自知之明。”

    裴獗:“也是为了能让蕴娘看上,煞费苦心。”

    冯蕴冲到喉头的愤怒,莫名其妙被这句话堵了回去。

    裴獗的脸色很平静,也很正经,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好笑的话,更不是诚心逗她似的。

    “好。那我问了。”

    冯蕴舒展开紧锁的眉头,沉甸甸的压力松缓了些。

    “谢将军出事时,你已有记忆。所以,冯敬廷献美,你欣然答应,是因为我姓冯,你要报复冯家。”

    她从最初开始问,却没有给裴獗回答的机会,一字一句全是笃定的语气。

    “哪怕安渡献美时,冯敬廷给你的是冯莹,或是别的冯家女郎,你也会点头笑纳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裴獗打断。

    “不必哄我。”冯蕴淡淡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裴獗语调冷淡:“只因是你。”

    冯蕴哼声。

    虽然甜言蜜语这种东西是假的,可谁听了不受用呢?尤其裴獗肃然的表情和语气。

    她笑了笑,正要说话,就听裴獗又补充。

    “三岁言中谢家军命运的人,是你,不是冯莹。”

    冯蕴倒抽一口气。

    真会说话。